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 30 章節

關燈
顧經鴻付出一次有能怎樣呢。

梁椿心裏的陰霾終於散開一點了,他決定了,既然放棄的想法也那麽的痛苦,為什麽不堅持呢。他摁下醫院的電梯,去往見顧經鴻的路上。走廊裏的聲控燈都亮著,有人背對著他打電話,走廊裏太安靜了,仔細聽甚至能聽見電話那頭的聲音。

“他這個病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得了……梁椿要是能早點發現,能至於這樣嗎!……他們兩個在一起,經鴻連口熱飯也吃不上,你說這身體能好嗎?”

“還是得找個持家的媳婦兒……我早就看這個小孩不行,看經鴻那麽喜歡他,我也……”

“我這心裏,哎呀,我兒子……經鴻以後可怎麽辦吶……”

“你就別哭了,大夫都說了能治好,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子!”

在下一句話傳到他耳邊之前,梁椿等不及電梯從樓梯跑下去了。哇,原來阿姨也在怪他,阿姨以前對他那麽好,現在是不是想一想都後悔?沒能早點從顧經鴻身邊趕走他?是不是他永遠毀了顧經鴻幸福美好的一生?

他不停地走,沒有目的地,只是沿著馬路延展的方向不停地走,我為什麽沒能早點發現呢?顧經鴻說頭昏的時候,這樣的時候,那樣的時候,他本來有一萬個機會能阻止今天的發生。但他沒有。悔意像一擊重拳打在梁椿的腹部。

第二天,顧德睿帶著人很早就來了,梁椿幫著他們整理出來顧經鴻的東西,他給他買的春天的襯衫,他們一起挑的皮鞋,他洗過晾過經手過無數遍的衣服。

從它應該在的地方被拿出去,裝進箱子裏,拖車,帶走了。

顧德睿關上門的那一瞬間,梁椿坐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。

屋子裏所有的地方都空空的,缺少了另一半,顧德睿其實並沒有拿走很多東西,但仍然在梁椿心裏豁開了一個巨大的窟窿。

他什麽都做不了,因為會流淚,所有沒有感情冰冷的物件都撕扯著他的神經。

半空的衣櫃、消失的牙刷、抽屜裏的手表,顧經鴻總是放電腦的地方只留下一個方方的壓痕。

原來一個人是可以這樣被搬空消失的。

止住的淚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會流出來,咽下去的食物嘗不出味道,像刀片一樣劃傷他發腫的喉嚨。

醒來、睡去,失去分別,他也會在夢裏夢見顧經鴻,在現實中失去的人,醒來時再失去一次。梁椿也厭煩了自己了無止境的淚水,頭重重地磕在墻上,如果還哭就再磕一次。沒有眼淚的時候疼痛能引起眼淚,流個不停的時候疼痛能止住眼淚。

走之前,星期二,顧德睿打來過電話,他沒接。他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顧經鴻了,也不想再見他了。沒法接受的巨大的悲傷最後都轉換成厭惡,他厭惡所有姓顧的人,厭惡全世界,但最厭惡自己。更令他作嘔的是,即使這樣他也仍然不想去死。他傷心的成了碎片,傷心的成了黑洞,但仍然想活著。

和顧經鴻曾經在一起過的時光仍然泛著光,他曾給過他的希望仍然牽掛著他,顧經鴻治愈了他卻也切斷了他的最後一條“生路”。

梁椿坐在他已經坐了十二個小時的椅子上問自己,我活下去還有什麽意義,可令人絕望的是他一點兒都不想死。

他只能活著,在沒有家人,沒有顧經鴻的未來裏,一無所有被詛咒地活下去。

為什麽得病的人不是他,他多麽願意代替顧經鴻得這個病,哪怕他死了只要能換回顧經鴻健康活著他也十萬個願意。

梁椿摘了項鏈,從顧經鴻親手幫他帶上去之後一次也未摘過的項鏈,連帶著戒指,通通扔在垃圾桶裏。

賀祈發來消息向他炫耀新買的裙子,梁椿回了電話,聲音有很重的鼻音,賀祈小心翼翼地問怎麽了。梁椿連向她解釋訴苦的意志都沒有。

“我們分手了。”

賀祈嚇了一大跳,想問出了什麽事,電話那頭只有梁椿疲憊的聲音一遍遍重覆。

“我不想說了。”

“那他搬出去了?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們的戒指呢?”

“我扔了。”

賀祈徹徹底底地服了,“你也太狠了吧。”

梁椿回想起那條帶著他的體溫的項鏈,心臟劇烈地收縮,痛感傳到神經中樞。

“別問了,賀祈。”

賀祈想起去年,他們一起去買冷飲,喝完了找不到地方扔,顧經鴻怕梁椿手涼,默不作聲地接過了只剩下冰塊的冷飲杯,拿了一路,手指尖都凍得發白。

她當時心裏就在想,哇,他是真的很喜歡梁椿吧。

梁椿現在該有多難過呢。

去年冬天梁椿曬過的一張戒指的照片。梁椿是個很少在社交網絡上發自己動態的人,可收到戒指的時候,實在是太開心了忍不住偷偷曬了一下。他說扔掉那枚戒指的時候,又該是怎樣的心情呢。

賀祈鼻子一酸,他現在,得有多麽多麽多麽的難過啊。

畫室的老師來電話了,問梁椿要休到什麽時候,梁椿心裏的愧意一下子湧上來,說,“對不起,下午馬上就趕過去。”

他已經休了快一個星期了,郭老師一個人怎麽忙得過來。

誰管你是不是碎成八瓣了,碎成粉末了,班還是要上,水費還是得交。梁椿洗了澡,換了一套新衣服盡量收拾的精神一點。

郭老師久違地看見他,“怎麽老了這麽多?”開玩笑地拍拍他的肩。

梁椿也笑笑,摸摸臉,“真的假的?”

畫室的朋友都驚呼一聲詢問他迅速消瘦的秘訣,張良第一個發現他消失的戒指,悄悄地問他是不是失戀了。

梁椿沒藏著,大大方方地承認,“是啊,我失戀了。”

女孩子比男孩子敏感的多,私下提醒他們不要提梁椿對象的事。

比自己接受分手更難的是,像身邊的人說明我分手了。梁椿有那麽一個瞬間都後悔為什麽扔掉了戒指,無數個人問他,你的戒指去哪了。

梁椿最後一次踏進陳醫生的辦公室,結清了所有的費用,然後向陳醫生道了別。陳醫生已經猜到是怎麽回事,也許沒猜到顧經鴻生病但也八九不離十了。

陳醫生還是一臉惋惜地挽留了一下明知留不住了的人,梁椿笑著拒絕了,在手機裏刪除了陳醫生的聯系人。

老天可能也看梁椿太苦了,於是終於送來了一點好消息。梁椿被之前的雜志社約稿了。編輯打來電話,雜志社在S市有一個分社,和梁椿約好了上門拜訪。

梁椿手都在抖硬著頭皮點開電腦裏的文件夾——“驚鴻照影”。現在想想那句詩也頗為應景。可不就是傷心橋下春波綠嗎,曾是經鴻照影來。

裏面是他存著所有給顧經鴻照過的照片和掃描的畫稿,他匆匆瀏覽了一遍,本想在編輯來之前先篩選一遍,只看了兩張就放棄了。

合上電腦,愛怎麽地怎麽地吧,讓他來了自己挑。

編輯是個年輕時髦的小姑娘,編辮兒戴貝雷帽,挎包和皮鞋同色系,熱情地和梁椿打了招呼,誇他家裏收拾的真幹凈。梁椿把電腦留給她,自己走到一遍去了,沒想到姑娘非得叫住他叫他來一起看。

“這是你戀人吧?”姑娘狡黠的看了看他,“你們關系一定很好吧,真是看照片一看就能看出來。”

梁椿感覺心裏的創口處又湧出一股惡臭的苦水。

“啊,我們分手了。”

她慌張了一下,“不好意思,我說錯話了。”

梁椿搖了搖頭,“沒關系。”

姑娘拷走了一部分照片,說如果選上了雜志會給他來電話,梁椿送走了姑娘,看了一眼還亮著的電腦屏幕。

她拷走的那張也是梁椿最喜歡的那幾張,他們抽著煙做完愛之後,顧經鴻站在太陽落山的餘暉裏留下的那張。

梁椿站在玄關遠遠的看著那張照片,心裏有個小小的聲音,像被蓋熄又沒完全燃盡的煤炭,濃煙從縫隙裏四散出來,那個聲音是,我還想見他。

“我真的,這輩子,再也不談戀愛了。”他自言自語道。

兜裏傳來手機震動的聲音,梁椿把火調小,趕緊沖了手接電話。

“餵?”

是顧經鴻。

顧經鴻低燒一連燒了許多天,身邊人來了又走都驚動不了他,恍恍惚惚中偶爾能聽到呼喚他的聲音,悲傷又懇切,是他熟悉的人。燒終於退下來之後人才清醒了許多,耳邊忽遠忽近的聲音也變得分明了。他媽攥著他的手和臨床的護工說話,顧經鴻叫了好幾聲嗓子啞的發不出聲音,“……媽。”

老太太騰的一下站起來,用手心貼了貼他的額頭,“醒了?醒了……你知道我是誰嗎?”

顧經鴻試著坐起來,老太太趕緊把他扶起來,摸摸他的臉,眉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